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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公謂我近日作詩少,滿放今宵月輪好。(清‧黃景仁)


天公謂我近日作詩少,滿放今宵月輪好。
天公憐我近日飲不狂,為造酒樓官道旁。
我時薄疴臥仰屋,忽聞清歌起相逐。
心如止水遭微飆,復似葭灰動寒谷。
千門萬戶燈炬燃,三條五劇車聲喧。
忽看有月在空際,眾人不愛我獨憐。
回鞭卻指城南路,一線天街入雲去。
攬衣擲杖登天橋,酒家一燈紅見招。
登樓一顧望,莽莽何迢迢。
雙壇鬱鬱樹如薺,破空三道垂虹腰。
長風一卷市聲去,更鼓不聞來麗譙。
此樓此月此客可一醉,誰共此樂獨與清影相嬉遨?

(清‧黃景仁‧《元夜獨登天橋酒樓醉歌》節選)



【古話今談】

老天爺說我近來很少作詩,所以今夜放出了美麗的滿月。老天爺可憐我近來飲酒不夠盡興,所以為我在官道旁蓋了酒樓。此時我本因生病而躺著仰看屋頂,忽然聽到外頭的清歌聲才起身追逐。心情就如靜止的水遇到微風,也似寒冷山谷裡的蘆葦灰在飛動。千門萬戶都燃起了燈火,縱橫交錯的街道上滿是車聲喧嘩。忽然看到有一輪明月掛在天邊,眾人沒特別注意,只有我獨獨愛惜它。回轉馬身,將鞭子指向城南,沿著筆直如一線的天街,騎到了高聳入雲的天橋。提起衣裳,拄著拐杖,登上天橋,發現酒家的紅燈在對我招手。登上酒樓,舉目眺望,視野多麼寬闊遼遠。兩座高壇旁是鬱鬱蔥蔥、就像薺菜般又小又密的樹林,還有幾道橋樑似彩虹破空而下。一陣大風捲走了燈市裡的人聲鼎沸,打更的鼓聲傳不到這華麗的高樓之上。如此高樓,如此月色,閒客如我正該為此一醉,誰能和我共此樂事?我只能獨自與我的影子一起嬉戲遊玩嗎?

【桑言桑語】

黃仲則的詩頗有李太白之風,這首便是箇中代表:作詩少了,天公就為之放出滿滿月光,想喝酒了,天公就為之準備高高酒樓,何等豪放明快!後面則說到在車水馬龍的熱鬧燈市裡,詩人卻獨自去尋月、獨自登樓飲酒,讓人聯想到「冠蓋滿京華,斯人獨憔悴」,天才的孤高與寂寞也甚是相似啊。

【佳句拾遺】

  • 天若不愛酒,酒星不在天。
    地若不愛酒,地應無酒泉。
    天地既愛酒,愛酒不愧天。
    (唐‧李白‧《月下獨酌》)
  • 天公陪放月嬋娟,人間解與春遊冶。
    (近代‧王國維‧《踏莎行‧元夕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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