兒時手種柳,上與雲雨近。
舍旁舊傭保,少換老欲盡。
宰木鬱蒼蒼,田園變畦畛。
招延屈父黨,勞問走婚親。
歸來翻作客,顧影良自哂。
一生萍託水,萬事雪侵鬢。
夜闌風隕霜,乾葉落成陣。
燈花何故喜,大是報書信。
親年當喜懼,兒齒欲毀齔。
繫船三百里,去夢無一寸。
(宋‧黃庭堅‧《過家》)
【古話今談】
蟋蟀的鳴聲變得急促,田中的水車因為寒冷無法運轉。我在兒時親手所種下的楊柳,而今已高大到與天上雨雲相近。住家附近的那些僱工,年輕的已長大,年老的多已去世。墳上樹木蒼翠茂密,昔年的田園變成了田間走道。有勞父家宗族的熱情邀請,和姻親們的殷勤走訪慰問。返鄉後,感覺自己反而像是客人,回想起來也只好自嘲一番。我的這一生啊,彷彿托根水上的浮萍飄浮不定,經歷過世間萬事,雪白髮絲侵入鬢間。夜色將盡,晚風吹落秋霜,掉落的枯葉多得有如陣列。燈芯結花,是在為什麼報喜呢?多半是為了預兆書信裡的好消息吧。雙親年事漸高,令我一則以喜、一則以懼,孩子們也到了快要換牙的年紀。我曾經將客船繫泊於三百里外的遠方,但在我的歸夢中,和故鄉的距離卻不到一寸。
【桑言桑語】
這首詩細細描述了遊子多年後返鄉的所見所感。儘管曾經熟悉的人事物都已變化,回家所帶來的親切溫暖,還是多少能撫慰流浪異地的滄桑孤寒。所以詩人最後說:「繫船三百里,去夢無一寸。」無論離開再遠,心與故鄉的距離依然相近相連。
【詩情畫意】
【佳句拾遺】
- 十年塵土夢,百事與心違。
天逐殘梅老,心隨朔雁飛。
初春疑乍冷,久客似新歸。
可嘆金城柳,參差已十圍。
(清‧蒲松齡‧《旅思》)
(溫故知新→) - 畫圖恰似歸家夢,千里河山寸許長。
(宋‧辛棄疾‧《鷓鴣天‧送元濟之歸豫章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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